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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 ? 昏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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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   昏迷

◎留在他身邊,真的有那麽困難嗎?◎

窗外忽然下起了細雨,雨水順著瓦縫流下,在地上形成明澈透亮的水窪。

明燈閃爍,將倒影映在窗扉上。

謝琉姝抿唇,將手心裏的帕子沾了水,落在男人的眉心處。

而後細細擦拭著。

她實在沒想到,沈肆會暈過去。

方才借著屋子裏一點微弱的光芒,她沒有看清他蒼白的面容。

如今診過脈後,才發現他高熱不退。

若是再晚上片刻,怕是要燒成傻子了。

謝琉姝不想管他,若是可以,她想直接把他丟出去。

可一來她沒有那樣大的力氣,二來外面下著雨,他發著燒,若是淋了雨,身體有個閃失,她可擔待不起。

畢竟他可是天子。

這苦差事,又落在了她頭上。

若是能賺點銀子回來該多好,她好笑的想。

夜深更重,她穿上外裳,正要去外面,不料衣袖被人拉住。

她回頭,發現昏迷中的沈肆不知何時將手指放在她的衣角處,此刻正死死抓著。

“別走……別離開……”

她耳朵附過去,聽見男人喃喃自語。

聲音很輕,卻很急切。

她抿了抿唇,毫不留情的伸手扯開了他的手指,而後起身出去了。

室內的燭火熄滅,床榻上的人似乎陷入深深夢魘中,眉心緊蹙。

翌日。

謝琉姝輕車熟路的來到沈府,伸手叩了叩大門。

來開門的不是方管家,而是錢影。

謝琉姝微微詫異了一瞬,神情便已經恢覆正常,她此行,本就是來找錢影的。

她想起幾日前落水那日,那個戴面具的暗衛,應該就是他了吧。

闊別多年未見,他仍舊一臉嚴肅。

錢影楞了一瞬,旋即眼眸有些躲閃,今日謝琉姝帶著面紗,他不能窺見她的真容,但二人都心知肚明,她就是謝琉姝。

“將你的主子帶走。”

謝琉姝沒有多餘的廢話,她今日來找錢影,就是這個目的。

藥堂仍舊開著,若是讓人發現她收留了一個男人在家中,那她便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了。

況且不能讓他發現滿滿的存在。

錢影一怔,目光裏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感覺。

這天底下,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。

那可是陛下。

她怎麽說的這樣毫不在意。

今日早晨他發現陛下不在,便已經料到陛下去哪裏了,他正要打算出去查看一番,沒想到人家竟自己找上門來。

錢影心中大為震撼,說不清是什麽感受。

“他生病了,我建議你們還是找個大夫治一治,否則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錢影蹙眉,語氣不由自主高昂。

謝琉姝抿唇,她還沒有說完話。

“陛下幾日前就受傷了,定然是傷口覆發感染。”

受傷?

謝琉姝楞了一下,這倒是沒想到。

不過看他如今那副虛弱的模樣,必t須得好好修養,不能太過操勞。

錢影隨著謝琉姝回了藥堂,沈肆仍舊昏迷著,索性高熱退了。

錢影擔憂的查看了一番,而後轉過頭來道:“能不能拜托陛下在這裏住一段時間,你是大夫,一定可以……”

“不能!”

謝琉姝蹙眉,她還沒問他們要診費,他怎麽就這樣理所應當的麻煩她呢。

讓沈肆住在這裏,想想就有些麻煩。

況且她平日裏要出去問診,無瑕顧及他。

還不如讓錢影另請高明。

“忘了說了,診費還沒交。”

謝琉姝適時補充了一句,眼眸警惕而謹慎。

錢影:“……”

*

沈肆是在黃昏時分醒過來的,雙眸睜開,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雕梁畫棟。

他眼底微怔,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。

“陛下,您醒了。”

一旁的錢影見狀,關切的湊上前來。

“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他明明記得,自己去見了謝琉姝,怎麽一醒來身邊沒有她的身影。

他擡頭張望,屋子裏除了錢影,再沒有旁人的痕跡。

她不在。

說起這個,錢影仿佛打開了話匣子,滔滔不絕說起來。

“陛下,您是不知道,謝姑娘早上專門上門,讓屬下帶您回來,並且還收了五兩銀子。”

能讓錢影一個寡淡沈默的人一下子說這麽多,可見這事有多無語。

“五兩銀子?”

沈肆眼眸微動。

“謝姑娘說那是她的診費,若是陛下有什麽事情,大可不要去麻煩她,她每日很忙,沒有功夫應對您。”

說起這個,錢影就大為震撼。

他覺得他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女人一樣。

尋常官宦家的小姐,都是循規蹈矩,溫聲細語,生怕行錯一步,在別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怎麽謝姑娘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了。

錢影百思不得其解。

實際上謝琉姝的原話是:她已經盡了一個做醫者的本分,若是再有什麽事情的話,她也無能為力,她還要去給別人看病,若是無事的話,就此別過吧。

……

聞言,沈肆蹙了蹙眉,竟微微勾了勾唇角。

錢影不可思議睜大眼眸,方才他沒看錯吧,陛下不僅不生氣,還露出了笑容。

難不成真是燒壞了腦子。

“陛下,您不生氣?”

錢影試探的詢問。

沈肆眼眸半垂,緩緩道:“朕只是覺得,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。”

他的語氣雖然很輕,卻能讓人聽出一絲懷念。

他第一次見她時,她就是這樣生動的模樣。

向當今天子討要五兩銀子,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。

錢影瞠目結舌,伴君如伴虎,陛下的心思真難猜。

只是很快,他便又被震驚到了。

自從那日沈肆醒來後不僅沒有生氣,反而還露出那樣令人費解的笑容來。

這幾日,陛下又做出了一些令人費解的事情來。

譬如他經常什麽都不做,每日便乘著馬車來到茵娘子的藥堂邊,簡單坐著。

再譬如他吩咐人將名貴的草藥全部送進去,卻不許人說是他送的。

就這樣日覆一日,盛康裏傳的紛紛擾擾。

沈公子對茵娘子一見鐘情,情根深種……

對此,沈肆沒有置喙,反而加了一把火,流言滾滾,愈來愈大。

這幾日,謝琉姝頗為苦惱。

她不知道沈肆是故意的還是什麽,只要她每次出門給人看診,便能聽見那個調侃。

接著便是那種古怪的眼神,仿佛她做了什麽錯事一般。

她心裏憋著氣,卻無處可發。

沈肆他定然是故意的。

他想借著流言讓她屈服,她偏偏不如他的意。

剛好趁著出診的由頭,她去城外給王員外妻子看病,在寺廟裏住了三日。

她惹不起躲還不行麽。

恰好王員外的妻子性情溫順柔婉,她破例將茵娘子帶在身邊,謝琉姝在寺廟裏吃了三日僧飯。

心裏卻在想。

他日日都來吃閉門羹。

現在應該不在了吧。

她滿懷期待的下山,誰料剛走到藥堂門口,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。

微風入巷,暖融融的光影灑下。

藥堂門口,兩個頗為想象的人互相看著。

聽見動靜,又同時將目光移過來。

“娘親。”

謝滿滿脆生生喚了一句,迫不及待朝她跑了過來。

沈肆眼眸微微瞇起,盯著那個像肉團子一樣的身影飛奔出去,順理成章的撲進她的懷裏。

娘親?

他挑眉,那孩子眉眼間可是與他有幾分相似的。

沈肆一襲白衣,從馬車上緩緩走下。

見狀,謝琉姝將謝滿滿護在身後,警惕的看著他。

“晚晚,你不解釋一下嗎?”

沈肆倒是不急了,看這孩子的年歲,應當就是五年前便有的。

五年前,乾明殿裏。

他假意醉酒,與她春風一度,本想試探她的反應,可後來自己卻越陷越深。

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親密接觸。

在此之前,太醫的診脈都是沒有身孕。

看著眼前立著的一對母女,沈肆眼眸忽然柔了下來,原來她不是不愛他了,她都生下了他的孩子,心裏定然是對他有情的。

“沒什麽好解釋的。”

謝琉姝不欲與他多扯,今日是她疏忽了,才造成這樣的局面。

滿滿是她的孩子。

無論如何,她都不能讓沈肆帶走他。

沈肆忽然向前走了一步,他想起方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場景。

像是在做夢一般。

她竟然生下了他的孩子。

她還是愛他的吧。

意識到這個可能,沈肆心裏像是被填滿了一樣,他的妻子,兒子都在這裏,他也是有家人的。

“娘親,他是誰?”

謝滿滿小手抓著謝琉姝點衣袖,一雙眼眸謹慎的看著沈肆,小聲問道。

“滿滿乖,去找舅舅玩去,娘親和這位叔叔有話要說。”謝琉姝回過頭,蹲下身,摸了摸謝滿滿的腦袋。

出乎意料的,謝滿滿點了點頭。

目光遲疑又猶豫的朝著沈肆看了一眼。

便頭也不回的跑開了。

巷子裏恢覆了寂靜,謝琉姝抿唇,轉身進了院子。

沈肆也緊跟著進來了。

“晚晚,他是……”

“陛下!”謝琉姝忽然重重喚了一句,接著轉過身來,目光裏透著懇求。

“——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。”

這些日子以來,他看似與她保持著距離,實則一直在逼迫。

若不是今日意外見到了謝滿滿,謝琉姝不知道,他還要在她門口待多長時間。

身為一國之君,他難道沒有什麽事情去處理的嗎。

“只要你跟朕回去。”

沈肆抿唇,嗓音低沈卻透著執著,他心情還不能完全平靜下來,方才在外面見到那個孩子時,他心中所有的糾結與困惑仿佛都消散了。

只要她留在他身邊,他會對她好。

“回去呢?接著被你關起來?”謝琉姝反問,她深吸一口氣,眼裏湧現出稀碎的光影,“那樣暗無天日只能仰仗著別人鼻息生活,我一點也不想過。”

“朕沒有這個意思,朕不……”

“陛下!”

謝琉姝再次喚道。

“放手罷。”

“別讓我恨你。”

她閉了閉眼睛,忽然不想去看他。

沈肆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,她方才說了什麽?

恨他?

他這樣愛她,恨不得剜出自己都心捧到她面前,她不僅不屑一顧。

卻一次次把他推開的更遠。

留在他身邊,真的有那麽困難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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